【议员观点】
全球此刻大概陷入如何看待川普当选背后的成因:川普为什么当选?是民粹主义、还是反建制?讨论的结果,肯定影响未来的政治行动与经济纲领。
川普当选美国第45任总统,可说是选民对美国现有体制(政治精英、华尔街、媒体)的政治革命和反叛。川普的当选,对美国政治、国际关系和全球经济,都将有着深远的影响。
奥巴马未能大破大立
当然,美国总统的权力不是绝对的,美国各个层级的民主制与分权制,将制约川普过去夸张的政治行为。上一个政治革命发生在2008年,奥巴马突破重围,在史诗般的浪潮中当选,但却在施政中受到牵制,也在意识形态上接纳现有新自由主义全球化的经济格局,只是修修补补无大作为,形成2016年大选巨大的反建制海啸。
奥巴马2008年当选,是选民在全球经济风暴后的反叛,惟奥巴马政府仍然抱住华尔街,没有大破大立重写经济规则,以致银行得救,小市民却失去房子和产业、经济停滞;上一个政治革命的主角奥巴马成了要被反叛的建制,而希拉里更被视为华尔街的代表人物。
全球化资本追逐利润
这样说吧,如果民主党的总统候选人是桑德斯而不是希拉里,胜选的不一定是川普。又或者说,希拉里的副手人选若是华伦的话,也许结局并不一样。
桑德斯与川普都获得白人无大学教育背景男性选民的支持。如果桑德斯与川普在大选中竞争,这组选民不会一面倒向川普,而桑德斯还可能可以结合民主党的少数族裔联盟、女性选民和千禧世代选民的社会联盟。
川普的当选,时势是比较大的因素。从过去数年欧洲各国极左和极右政党上台、到英国脱欧,乃至川普当选,除了反对美国现有的建制,还反叛什么呢?简单说,是反叛过去三十余年的经济模式:
第一、从1979年撒契尔夫人当选、1981年里根上台起盛行的新自由主义经济理念,替富人减税、政府缩编、私营化、砍社会福利、压抑工人权利等,使美国大企业富者愈富、小市民贫者愈贫、中产阶级消失;
第二、自1989年柏林围墙倒下、“苏东坡”剧变、苏联主导的共产主义体制垮台后,资本主义不再有“敌人”、不必在担心共产主义在工薪阶层和农户间发酵,资本疯狂追求利润,社会贫富差距扩大;
第三、当年以贸易为主轴的新自由主义全球化有个悖论:全球掀起穷人向富国移民,而富国的工厂却撤离原址移往发展中国家。在这二十余年的大移民潮中,波兰籍工人大量涌入英国,德国有很多土耳其工人,美国有很多墨西哥工人。亚洲版则是这样的:缅甸工人到泰国当外劳;泰国工人到台湾、沙地阿拉伯当外劳;印尼人到马来西亚当外劳;马来西亚人到新加坡当“马劳”。
同一个时候,整个东欧成了西欧的工厂;印度于1991年开放经济;中国在1992年邓小平南巡后,尤其是2001年加入世贸后,成为世界的工厂。一方面更多外国劳工来原本的富有国家工作,与最低层的工薪阶级抢滩;另一方面,富有国家的工业职业都移到发展中国家。
新自由主义模式结束
理解2016年美国选举的反建制海啸,对于未来的政治行动,就得从这里开始,而不只是从川普的文化排他言论出发。川普的当选,意味着新自由主义全球化经济模式的结束。从1970年代初起就以出口为导向经济模式的马来西亚,必须认真思考出路。
值得注意的是,川普的议程当中,与桑德斯、希拉里乃至共和党党内其他派系不一样的是,他强调基础建设的投资和从中带来的就业机会。共和党茶党和其他派系大多以减税和缩编政府预算和服务为主。
为美国创造就业机会是川普的核心论述,他的墨西哥围墙、穆斯林排外论述等,都建立在全球化没有为小市民带来就业机会,为许多已经长时间没有看到美国经济成长的中下阶层带来希望。
组建反建制社会联盟
川普当选,肯定会导致全球趋向保守、民粹。但是,我们必须回到川普当选背后新自由主义全球化受害者的反叛,以及就业作为政治最核心议题上思考未来的政治行动与经济纲领。
另一点值得马来西亚人注意的是,任何一场选举,都需要社会联盟的形成,不能只是政治联盟而已。川普的胜选,是共和党茶党的势力和白人非大学教育男性选民(全球化的受害者)的结合,后者从罗斯福时代以来,一直是民主党的“铁票支持群”。
马来西亚若要替换巫统/国阵政权,我们就需要思考如何把2008年起支持在野党的非马来人选民与马来人中下层选民形成一个可以打败巫统建制的社会联盟。
刘镇东,居銮区国会议员、民主行动党全国政治教育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