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点
关丹一处,罗里络绎而至,为开采铝土矿(又称矾土)到来。滚滚红尘,让关丹再度成为环保运动的前线战场。
然而,这场环保抗争,却与关丹人5年前反莱纳斯稀土厂有所不同。这个环保课题已持续近两年之久,却未有人发起任何大型与瞩目的抗议。
公正党彭亨州青年团长黄骏延是当地居民。他受访时点出,比照莱纳斯课题,铝土矿开采对人体危害,更加显而易见。
“就莱纳斯而言,它是关乎(环境污染)危险,而铝土矿,我们现在就见到其影响了。”
缺乏公共舆论支撑
铝土矿开发,沙尘滚滚,内含重金属物质,长期而言,危害人体健康。
关丹国会议员傅芝雅(见图)曾是反莱纳斯运动发起人之一。她坦言,自己在这场铝土矿课题,难以找到公共舆论支持。
“说白了,是贪婪造就的。”
彭亨州政府允许矿产公司挖掘州土地,以寻找铝土矿,而当地居民对此也不亦乐乎,以换取丰厚报酬。
当地人的致富捷径
其中一个例子,就是武吉莪联邦土地发展区居民。过去四十年,这里居民的先辈以种植为生,但如今后人发现一条成为百万富翁的捷径,即允许开采商扒翻土地,不惜拔除油棕树,以找到铝土矿。
土地发展区(RTP)乃彭亨政府自1971年发起的项目。它与垦殖民地相似,定居者可获10英亩土地从事耕种。
武吉莪联邦土地发展区,距离关丹市中心约16公里。
如今,地主接获献议,以平均每吨9令吉价格,出售其土地含有丰富铝土矿的土壤。
此数字看似微不足道,但10英亩的土地,平均可挖掘10尺之深。易言之,总量约为12万平方米。
不同的土质与潮湿度,重量也随之不同,但每平方米介于1至1.8吨之间,即100万令吉至200万令吉。
用金钱换来的病痛
傅芝雅曾苦口婆心劝诫居民,勿在金钱面前冲昏头,但却不果。
“我告诉村民,勿让其土地被这样挖掘。他们无法再耕作这些土地,而比较他们与孩子可能获得的病痛,他们拿到的几十万令吉,并不值得。”
“但他们告诉我,这是他们致富的机会,反问我为何阻止他们。”
道路棕油树尽枯萎
武吉莪土展区居民大部分已加入这股“铝土矿”热潮。但37岁的萨瓦妮(Salwani Tajuddin)与家人,则是少数的例外。
萨瓦妮的住家,在武吉关丹路旁。数以千计的罗里,每日途径此道,运载铝土矿前往格宾港口。
道路两旁,如今布满枯死的棕油树,树叶蒙上一层厚红尘,纷纷凋萎。
挖掘机把棕油树连根拔起,挖浚土壤,寻找铝土矿。
孩子开始患呼吸病
萨尔妮一面擦去屋外桌子上厚厚的红尘,一面向记者诉苦。
“我们在此受苦……我的孩子出去玩耍时,一点都不安全。一旦出门,我们每个人都不安全。”
她补充,自从挖掘工程开始,其4名孩子即患有呼吸与皮肤疾病。
“拿督”砸钱秀现金
萨瓦妮在自家门前经营一家咖啡店。为了抵御沙尘,她必须重新装潢店铺,安装窗户,因为在原先的店面设计下,根本就不会有人冒着沙尘喝咖啡。
她透露,不少人抵不住金钱诱惑,让路开采铝土矿活动。
“一名华裔‘拿督’前来,保证我们会变富。他在我们桌上,放了一叠钞票。”
“我爸要妥协,但我们说‘不’。这笔钱只能用几年,然后我们的土地会作废。”
她补充,单靠种植,全家每月可得5000令吉。
自上月起,开采商向当地每家每户支付500令吉,试图平息居民怒气。
居民焚烧罗里泄愤
话虽如此,武吉关丹路数公里外,越过彭亨边界,当地村民充满愤怒,以致焚烧运载铝土矿的罗里泄愤。
重型罗里须用此道,绕过关丹,以避开人口稠密的市区,但它们须经过登嘉楼尼兰(Neram),以通往彭亨格宾港口。
居住在登嘉楼州边境的村民,未能从铝土矿开发获得任何利益,但千百辆罗里经过此地,他们发现泊油路已布满坑洼,成为烂泥路。
罗里司机的淘金梦
傅芝雅助理艾迪尔(Aidil Haryman Mat Noor)带领记者前往一个地点,并说“这是经常焚烧罗里发生的地点”。
对罗里司机而言,这是淘金热潮。他们根据运载数量,获取相应报酬。一趟运载30吨,司机可获高达150令吉。若他们拥有自身罗里,甚至可赚取450令吉。
金钱诱起的狂热,让一些司机不遵守交通规则,在当地发生数宗意外,激怒村民。
雇佣黑帮摆平事情
根据当地人的说法,一旦发生任何事故,开发商会唤人来解决。当地人把这些跑腿,唤作“tonto”。
“他们雇佣黑帮,确保铝土矿开发活动顺利,一直护送到港口。”
这些“tonto”总爱驾着贴上深黑色隔热膜的四轮驱动车,在当地活动,非常容易认出。
正当艾迪尔率领媒体巡察铝土矿开发地,这些“tonto”乘驾一辆四轮驱动车,在现场巡视。
然而,当媒体开始拍摄照片与录影,这辆车倏然离开。
虽然这些人被指涉及黑帮活动,但他们似乎只关心顾全铝土矿开采活动,并与当地社区保持距离。
开采活动逼近市区
铝土矿开采活动,大部分在关丹郊外进行,离开城市人的视线范围。
不过,社运分子发出警告,开采活动在上游进行,有可能污染关丹水源,影响70万人口。
况且,开采范围如今逐步扩张,逼近人口众多的市区,伯昔拉(Beserah)正是一例。
任意开采他人土地
阿都拉尼(Abdul Rani Abdul Rahman)甫过耳顺之年。他一心希望,退休享福之时,能在伯昔拉的青葱山丘渡过。孰料,非法铝土矿开采横行,纷纷前往寻觅铝土矿。
“他们甚至非法开发我侄子的土地。我当时正在看顾这块地。当我投诉,他们却说纯粹是搞错。”
“然后,一名跑腿向我开价1万令吉,要求我安排他与侄子见面,以便他能开采这片土地。”
不过,阿都拉尼拒绝这些条件,反而禁止神手使用这片土地的道路。
阿都拉尼补充,开发商甚至开出高价,以每吨1令吉使用道路,但他已予以拒绝。
居民勒索罗里司机
相对来说,仄隆(Che Long Bin Che Ali)则比较倒霉,因为进入森林的主干道,就在他的住家门前。
63岁的他抱怨,尘土害死其果园果树。他更直言不讳,曾向罗里司机勒索讨钱。
“我拦下罗里,要求他们付钱。如果我们不拿,那就是蠢人。”
他补充,司机不愿冒犯当地居民,因此一般都会付款了事。
折射人性丑陋一面
铝土矿开发为一些关丹人带来财富,也折射人性丑陋一面:贪婪及暴力。
傅芝雅感慨,一切根源,皆因政府坐视不理。
“当州政府置之不理,人们会自我行动,而我担心这会发生。”
12月4日,天然资源与环境部长旺朱乃迪会晤彭亨州务大臣阿南耶谷,以商榷更严格条例,规范铝土矿开采。不过,这项会议,并无任何实质结果。
傅芝雅坦言,这场斗争荆棘满途,但她会联手专家、非政府组织,共创一个联盟,联袂反对开采铝土矿活动。
下篇预告:尘土弥漫下,关丹路在何方?
本文原文是“Greed, gangs and violence in Kuantan’s bauxite rush”,作者欧兴良是《当今大马》团队成员,译者是黄家俊。
新聞《当今大马》